一、农民运动日益高涨
农民运动的开展
在国共合作的形势下，以国民革命为口号的群众运动如春潮涌动，加速了革命发展的步伐，为农民运动的开展创造了有利条件。1925年1月，中国共产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通过了关于农民运动的决议，提出无产阶级领导权和农民同盟军问题，指出农民是无产阶级最可靠的同盟军；要联合中农、佃农、贫农以反对地主和土豪劣绅；取消苛捐杂税；组织农民协会，建立农民自卫军，以保护农民利益。为了培养农民运动骨干，推动农民运动的发展，在共产党倡议下，以国民党中央农民部的名义，从1924年7月起在广州举办了6期农民运动讲习所。中共派毛泽东、周恩来、彭湃等到农讲所讲课。琼东、乐会县参加农讲所学习的学员有：雷永铨、周朝郁、王克猷、周廷恩、张昌瑞（以上为第二届学员）；林鸿德、黄昌炎（以上为第三届学员）；何毅①（第四届学员）；曹超、欧赤、王天贵、何万澄、王家寿、王昌化（以上为第五届学员）②。这些学员毕业后，大多数被派回琼东、乐会县负责农民运动工作。
1925年的五卅运动，揭开了中国近代历史前所未有的大革命风暴的序幕。五卅运动后，在中国南部、中部和北部各省，共产党领导的农民运动日益兴起，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1926年2月，广东省农民协会琼崖办事处成立，冯平③为主任，何毅为书记。8月，琼崖第一次农民代表大会召开，会议决定成立琼崖农民协会，选举冯平为主任。琼崖农民协会向全岛11个县派出农民运动特派员，指导各县农民运动，并筹备成立各县农民协会。被派到琼东县的农民运动特派员是：曹超、王学汤、李应春；被派到乐会县的农民运动特派员是：王绰余、林鸿德、何万澄。
1926年2月，琼崖农民协会趁学校放寒假之机，发动各学校学生组织寒假回乡合作团，深入各乡村墟镇活动，用农民能够接受的语言宣传国民革命，发动农民起来组织农民协会，打倒土豪劣绅。这次寒假宣传活动，在农村各地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在农民运动特派员的指导和进步学生的发动下，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广大农民，不堪忍受封建统治者的残酷压榨，迫切要求改变这种悲惨的命运，迅速觉悟起来。琼东、乐会两县的农民运动迅速开展起来了。
同年春节期间，王文明返回乐会家乡，亲自组织了乐会县第一个农民协会――门榜乡农会，李朝贤任主席。3月，王绰余、林鸿德、何万澄等在乐城成立了县农民协会办事处。同月，琼东县农会办事处成立。6月，正式成立琼东县农民协会，曹超为主席。同月，乐会县农民协会成立，王绰余为主席。乐会、琼东县农民协会成立后，各区乡农会纷纷成立。在农会的领导下，两县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农村革命风暴。这种声势，使地主豪绅震惊、颤抖，连连惊呼：“跟牛屁股转的要变天了！”
成立农民运动训练所
1926年夏，为培养农运干部和农民自卫军骨干，中共琼崖地委和农民协会以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为样板，在嘉积琼崖仲恺农工学校增设军事班，对各县选送来的农运骨干进行政治、军事训练。军事班的学员结业后，再回原县举办农民运动训练所。
6月，乐会县农民运动军事政治训练所在乐城城隍庙成立，王绰余为所长，雷永业为政治主任，王佐才为军事主任。教员都是兼职的，其中有陈哲夫（负责农民运动课），何君焕（负责军事训练课），负责文化课的有乐会中学教员吴友农、王运隆等。第一期训练班招收学员60人。11月，举办第二期训练班，招收学员120人。此时，训练所领导成员进行了个别调整，军事主任由陈永芹接任。
11月，琼东县农民运动军事政治训练所在县城的西门圣殿成立，符功桓任所长兼军事主任，陈兴国为政治主任，教员有王明业、张文祥等。接着举办第一期训练班，学员100余人。
乐会、琼东两县农民运动训练所开设政治、文化、军事等课程。每期学习时间为3个月。军事训练按《步兵操典》进行，其他各科均采用广州农讲所的教材。学员结业后回原农会负责训练农民自卫军。1927年春，由中共琼崖地委和琼崖农民协会主持，在海口创办了琼崖高级农民军事政治训练所，培训各县农会、农训所选送来的学员，乐会县王天骏④、王文源和琼东县罗贤芬、魏茂山等10余位青年被选送到琼崖高级农训所学习。琼崖和琼东、乐会农训所的创办，为在两县建立党领导的武装队伍，开展革命武装斗争培养了一批干部，增强了农会的骨干力量。
农民革命运动的空前高涨
农民有了自己的组织后，农民革命运动空前高涨。
农会在农村中开展减租减息，推进“二五”减租运动，反对债主进行经济勒索，废除苛捐杂税和高利贷。琼东六区土豪劣绅李禹光、杨卓儒、杨学初、杨蕃南，东五区土豪劣绅吴寿南、李文辉等人反对减租减息，干扰农民运动的开展。李禹光对农民的剥削无孔不钻，敲骨吸髓，被群众称为“薯叶干”。佃户要求其减租，他竟恶狠狠地威胁说：“有田不愁耕，减租就收田！”草塘村有一个地主，收租谷时在秤具上大做手脚，暗设机关，一斤重的谷子经他一称，往往只有十四两（当时一斤折合十六两），其以“十四两”的绰号闻名全县。五、六区农会分别在长坡、福田、潭门墟召开农民大会，由符功桓、吴世经等主持，斗争了这几个贪婪成性的地主。会后，还给他们戴上高帽子，打着铜锣，押到闹市去游街。
农会在政治上坚决打击土豪劣绅、不法地主，根据其罪行大小，分别采取戴高帽子游街、组织审判等方式进行斗争，对个别罪大恶极、民愤很大的恶霸地主，则召开群众大会公审判处极刑。农会还废除了旧团保制，彻底摧毁了乡村封建地主政权，“一切权力归农会”的口号，在乐会、琼东两县正式提出。农会已成为农村的政权组织形式和执政机关，在斗争中逐步树立起革命权威。此后，地主豪绅惶惶不可终日，继而深居简出。广大农民扬眉吐气，笑逐颜开。
席卷农村的农民运动，始终把经济斗争、政治斗争和军事斗争结合在一起。当时，盘踞琼崖的军阀虽然垮台了，但在农村中，以“防匪”之名组织起来的地主阶级的民团武装仍在招摇过市，横行乡里，为非作歹，欺压农民；加上匪患成灾，社会动乱，乡村被搞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琼东、乐会两县各地的农会，为了保护农民生命财产的安全，维持社会治安，纷纷建立农民自卫军（又称农军）。农民自卫军以农训所学员为骨干，是不脱产的农民武装队伍，其武器有粉枪、五响步枪、大刀、尖刀、长矛、梭镖、手斧等。农民自卫军通过各种渠道收集武器。过去掌握在地主、豪绅手里的枪支，逐渐由农会掌握。农会还筹集公款，从民间购买枪械。乐会县北山乡农民自卫军从北朝村土匪那里夺取了20多支枪。为了协调各地自卫军的行动，统一指挥，1926年6月，琼东县农民自卫总团成立，符功桓任团长；11月，乐会县农民自卫总团成立，何君焕任团长，雷永业任副团长。农民自卫军在剿灭土匪，镇压恶霸豪绅，打击封建势力，保护农民利益和农民运动，维持社会治安等方面起了很大作用。乐会县有个归侨，被土匪何光业抓去勒索几百元。事后，农民自卫军抓到这个土匪，解往县署。但县长接受了土匪的600元贿金，准备释放这个土匪。消息传开，农会召开群众大会进行揭露。成千上万的农民愤怒地包围县署，县长只好将这个土匪交给农会处理。农民自卫军的威望迅速提高。琼东县枫树坡、石坑仔一带是匪首林树标等啸聚出没之地，这是一股政治土匪，他们疯狂叫嚣“先灭党部，继灭农会”⑤，使群众不敢接近县党部和农会，甚至为避匪祸而背井离乡，造成田园荒芜。符功桓亲自率领县农民自卫总团前往清剿，平息了匪患，使百姓得以重返家园，安居乐业。有一次，林树标率一股匪徒到琼东县城附近抢劫，并劫持了一位村民，企图以其作人质进行经济勒索。红花、珍寨农会组织农民自卫军追击，救出这位村民。不久，这股匪徒又窜到珍寨乡抢劫一批金银首饰及几头肥猪、水牛。农民自卫军闻讯赶去，在里文溪赶上匪徒，展开一场激战，将土匪击溃，夺回被劫的全部物资、牲畜。农民自卫军后来为两县党组织开展武装斗争打下了基础。
随着地主阶级政权的倒台，农村中一切封建宗法制度，如神权、族权、夫权等都受到冲击，纷纷瓦解。破除封建迷信，革除各种陈规陋俗，成为一时之风气。改庙宇祠堂为学校，破神龛、毁神像、烧木偶、砸神主牌、摔香炉，反对算命卜卦，反对建宅婚葬择所谓“吉日”；提倡女子剪辫和放足，娶婚不坐花轿；农会举办平民学校、夜校和识字班，号召不管男女老幼，一律免费上学读书，普及识字；禁止赌博，没收赌具，打击嫖娼卖淫活动，反对贩毒吸毒，砸烂烟灯，抓典型的“鸦片烟鬼”游街示众；大办公益事业，使修桥筑路挖井形成社会时尚。琼东、乐会两县农村民风大开，出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新气象。
注：
①何毅(1900―1932)，乐会县（今琼海市）嘉积镇不偏村人，1925年赴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中共广东区委农民运动特派员、琼崖农民协会筹备办事4书记。1926年6月，当选中共琼崖地委委员，8月任广东省琼崖农民协会副主席。1928年6月，任中共琼崖特委委员。1932年，在党内“肃反”中被错杀。
②《中国农民》1926年第2期。
③冯平(1899―1928)，原名冯夙藩，字茂南，海南文昌县（今文昌市）人。在中学时代参加五四运动，受到进步思想的熏陶。大革命时期在上海、广州读大学，接受了马克思主义。1924年受中共组织派遣赴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和红军学校学习政治和军事，同年12月参加中国共产党，与聂荣臻同一个支部过生活。1925年回国，在广东省农民协会工作。1926年随国民革命军回琼从事革命活动，先后任广东省农会琼崖办事处主任、中共琼崖地委委员兼军事部长、琼崖农民协会主任、琼崖高级农民军事政治训练所所长、中共琼崖特委委员、琼崖讨逆革命军总司令、琼崖工农革命军总司令、琼崖工农红军总司令兼西路总指挥。1928年5月被捕，7月在澄迈县金江镇英勇就义。
④王天骏（1905―1931），字佐南。乐会县（今琼海市）中原镇锦武村人。少年时随父到新加坡谋生。1926年回乡参加革命运动。同年7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9月参加全琼武装总暴动的第一仗――椰子寨战斗。1928年2月当选为中共琼崖特委委员，同年被任命为琼崖工农红军第三营营长。1930年8月，任琼崖工农红军独立师参谋长，后调任三团团长。1931年12月在万宁县多茂镇战斗中受伤牺牲。
⑤王文明：《中国国民党琼崖特别委员会指导部报告》，1926年11月。
二、妇女运动深入发展
妇女运动的兴起
在旧中国，广大妇女处于封建政权、神权、族权、夫权的铁蹄蹂躏之下，被压在社会的底层，在饥寒交迫中受尽摧残。琼东、乐会是侨乡，不少男子迫于生计，只好抛妻弃儿，漂洋过海到异国谋生，这样，其妻子要担负起耕田种地的重担，忍受孤力养家之苦。由于男尊女卑封建旧礼教的影响，琼东、乐会的一些地方竟形成了男子不下水田的陋俗，水田的耕种收获等繁重农活，全部由女子承担。五四运动后，不少青年非常同情广大妇女的痛苦遭遇，为妇女解放而大声疾呼。琼东中学学生覃家雄撰写文章说：“唉！我们琼东的妇女呀！人家这样的凌辱你，这样的摧残你，为什么你们还沉沉的睡着不知醒呢？我们琼东的妇女呀！请你们快快醒起来，拿那黑暗的家庭打破，拿那万恶的专制的男子尽杀，争回你们的人格，争回你们的自由，登于你们女界的大舞台上，放出一大的曙光来。”1923年，在乐会县出版的《良心月刊》第6期发表了余桂花写的新体诗《群蚁抬螳
螂》，该诗运用象征手法，将受压制的妇女隐喻为螳螂，托物抒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激励妇女起来争取自身解放。诗中写道：“螳螂！螳螂！你为何竟被蚂蚁抬着呢？你的力量不够吗？还是你的知识不如呢？抑是你是冷血的东西呢？你这般软弱，真令人叹息！”在马克思主义传播和新文化运动热潮中，琼东、乐会广大妇女迅速觉醒。她们为了挣脱自己身上的枷锁，争取自由解放，奋起斗争，揭开了妇女运动的帷幕。从1919年五四运动到1926年6月，琼东、乐会妇女运动开始兴起。这个时期的妇女运动，主要有以下内容：
数千年来，事关男女青年一生幸福的婚姻大事，竟受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支配，男女青年被剥夺了自由选择配偶的权利。五四运动后，广大青年冲破了封建樊篱的羁绊，发出了婚姻自主的呐喊。琼东县青年翁永光写了两首七言诗公开发表，对封建包办婚姻的弊端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辛辣的讽刺。诗中写道：
其一 佳女配愚郎
佳女多惜配愚郎，
孰意缘姻梦寐伤；
梅种瑶台多贵重，
兰栽粪窖不芬芳。
琵琶曲里添悲怨，
笳拍声中最恻怆；
浩浩苍穹无皂白，
茫茫夜月恨深长。
其二 贤夫配愚妇
熏莸异类竟相从，
治内无人孰御冬；
百味珍馐休识辨，
盈箱锦绣未能缝。
身中实现无盐力，
面上徒呈嫫母容：
琴瑟不调何足听，
难期肃肃与雍雍。①
1924年，琼东县发生一则“冯素娥抗婚”的社会新闻，在全琼引起震动。冯素娥是第六区典常村人，是尚在小学就读的女学生。有一次，她到加炉参加体育运动会，有一个富户子弟杨某见她年轻貌美、姿色过人，便垂涎三尺。杨某回家后卖田典园，凑足几百块光洋到冯家去求婚。冯素娥父母看见礼金丰厚，乐不可支，未征询女儿意见便一口应允了这门婚事。冯素娥闻讯坚决拒绝。她规劝父母回心转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父母非但不听，反而与杨家定了婚期，企图造成既成事实逼她就范。冯素娥先则写了拒婚书，投寄《琼崖新青年》杂志发表；继则写信给在上海读书的叔父，要求帮助解脱封建婚姻的枷锁。她在信中说：“这次婚姻纠葛，提起来真使人气愤欲死。不知他（指杨某）是肥是瘦，是高是矮，是何等样人，竞用臭钱来运动侄的父母诱惑侄的兄长，那副钱棺材，又都利令智昏，怕侄如前作梗，没有问侄一声半句，竟秘密包办成买卖式婚姻，试想杨某用数百块钱来买侄，如买猪狗牛马一般；侄一过他门，他哪有肯尊重侄的人格，不愚弄侄、欺侮侄呢？”字里行间发出了渗透着血泪的求救呼喊，如泣如诉。她又具呈琼东县长王大鹏，请求保护自由权。她说：“我们女子是个‘人’，是应当经营人的生活的‘人’，是有平等自由权的‘人’。”进步青年剑雄、劲松等纷纷在《新琼崖评论》、《琼崖新青年》等刊物上发表文章，支持冯素娥抗婚。冯素娥的行动，震动了琼东县广大妇女，为她们做出了榜样，学习冯素娥反抗封建婚姻的事情在全县不断出现，使封建遗老大发“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感叹。
在封建社会里，广大妇女被剥夺了上学读书、接受教育的权利。五四运动后，妇女们冲破封建牢笼的束缚，纷纷提出上学读书的要求。琼东、乐会两县许多进步青年认为，妇女也是人，应该同男子一样共同享有学文化学科学的权利。《琼东中学学校校刊》发表文章，主张男女同窗共读，认为男女同校争求知识，促进文明，“质之天理而顺，揆之人情而安，是男女同校有得而无失者也。”在社会舆论的强烈呼吁下，两县的小学和省立十三中学、琼东中学、乐会中学都开始招收女生入学，仲恺农工学校还专门开设了一个女子班。有些学校还聘请了女教师。最早进入中学读书的女生，有不少成长为两县妇女运动的骨干。琼东县进步青年符传范还给县署上书言事，指出“加设女学，培养女子材，为当今的急务”，要求县署设立琼东女子高级小学校，创办女子简易讲习所，给女子读书创造良好的环境和提供有利条件。
妇女运动的发展
从1926年6月中共琼崖地委成立到1927年4月琼崖事变，琼东、乐会妇女运动深入发展。在这个时期，广大妇女在党的教育下，思想觉悟迅速提高。她们在斗争中开阔了政治视野，懂得了妇女解放只有和阶级解放结合起来才有广阔的前途，因而积极参加政治活动和革命斗争。妇女运动成为党领导的革命事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1926年3月，国民党琼东县党部成立时，广东省立第十三中学（今嘉积中学）毕业生丁秀清被选为县党部执行委员兼妇女部长。同年夏，琼崖妇女解放协会成立。该协会成立后，派冯爱媛到嘉积指导东路妇女运动。7月25日，琼东县妇女解放协会在县城召开成立大会，选举产生了琼东县妇女协会。协会委员有符俊华、丁秀清、陈德花、符英妹等，主任委员为符俊华。7月间，琼崖东路妇女解放协会在嘉积黎氏祠堂召开成立大会，出席大会的妇女代表有300多人，会议选举的协会委员有马士芬、凌霜、曹家椿、姜国英、陈冬梅、李慕琼、黎汝淑、黎汝叶、骆惠莲、钟惠英等，主任委员马士芬。该协会负责领导琼东、乐会、万宁3县的妇女运动。在党组织和妇女解放协会的领导下，琼东、乐会两县的妇女运动蓬勃发展。
妇女运动一开展起来，就向封建势力开展全面的进攻，引起封建守旧势力的恐惧和破坏。在琼东县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媳妇斗争家翁”的事：六区山兰园村有个姓李的大地主，家中有3个媳妇。每早起床，媳妇要及时端水、捧茶、送槟榔服侍这位家翁，稍不如意，便百般辱骂，甚至殴打。妇女运动开展后，3个媳妇都参加了妇女会。家翁闻悉，气得暴跳如雷，将其中一位媳妇用绳子捆绑起来，施以“家法”，痛打一顿。事后，3个媳妇将情况报告给妇女会和农会。县妇女解放协会将此事通报全县。各地妇女闻之，怒不可遏，蜂拥般涌向李家，将这位地主抓了起来，给他戴上猪笼，并将“打倒土豪劣绅”的标语贴在猪笼上，敲锣打鼓，拉去游街示众。此地主被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哆嗦地向妇女点头哈腰，保证以后再也不干涉妇女的活动了。
五四运动以后，琼东、乐会中小学校开始招收女生入学。但由于受班额限制，能进入正规学校读书的女子寥寥无几。不少妇女因家庭经济拮据和劳动力缺乏，没有上学读书的机会，只能望校门兴叹。琼东、乐会两县妇女协会为了满足妇女的读书要求，便发动乡村群众办妇女夜校。据当时统计，琼东县有妇女夜校55所，学员4800人；乐会县有妇女夜校40所，学员4000多人。夜校教师大多是聘请小学教师和回乡的中学生担任。夜校开设的课程有尺牍、珠算、常识、音乐等。妇女日出而耕，日落而读。有些妇女还携儿带女上夜校。妇女们劳动时也随身带课本，忙里偷闲学习。琼东、乐会农村出现了妇女读书的热潮：吃饭时读书者有之，牧牛时读书者有之，走亲戚时读书者有之。妇女们还将在夜校里学到的课文和歌曲教给儿童。当时，两县几乎每个村庄都回荡着“来来来，来读书；不读书，不识字，苦一世……”的琅琅书声和“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国民革命成功，国民革命成功，齐欢唱，齐欢唱”的歌声。
在封建社会里，琼东、乐会广大妇女连取个名字的权利都没有。出嫁前按排行称呼为阿大、阿二，出嫁后则以娘家村名加辈份称呼为某某嫂、某某婆；死后，则以夫家姓氏在前，娘家姓氏在后称为某某氏，凿于墓碑之上或记载于族谱之中。妇女运动开展以后，妇女协会组织发动并帮助妇女取名字。参加妇女组织的，都有了自己的名字。妇女起名字，这是农村中的新鲜事。杨善集的妻子取名“林一人”，即妇女也是一个真正的“人”之意；王大鹏的妻子取名“何十川”，即妇女力量浩大如江流汇集之义；什么“春花”、“秋月”、“冬梅”等成为时髦的妇女名字，人们对妇女再也不称呼老二、阿三之类的代号了。
沿袭数千年的封建旧礼教，要求妇女具有“三寸金莲”，要妇女用长布条团团缠住双脚，限制其发育，这对妇女的精神和身体，都是野蛮的摧残。在妇女运动的汹涌潮流中，琼东、乐会的妇女在妇女协会的号召和鼓励下，勇敢破除女子裹足的陈规，解开裹脚布。
1927年“三八”妇女节，琼东县妇女解放协会在嘉积召开全县妇女大会，与会妇女数千人。各界妇女出版“妇女节专刊”，张贴漫画、标语，为妇女解放积极呼吁。会后，妇女手执红旗，列队游行。晚上，在仲恺农工学校广场举行妇女解放运动专题文艺晚会。这次庆祝“三八”节活动，是琼东县妇女革命力量的一次大示威，广大妇女扬眉吐气，焕发出更高的革命积极性。
注： ①《琼东中学学校校刊》1926年第1期。
三、学生运动蓬勃兴起
以广东省立第十三中学学生为主体的琼东、乐会学生运动，具有悠久的历史和光荣的传统，在五四运动和新文化运动中，两县学生为促进人民的革命觉醒做出了贡献。1925年10月，十三中学生联合会成立，戍班学生李懋文当选为主席。他经常带领同学们走出校门，奔向嘉积街头演讲宣传，积极投身于反帝反封建斗争，影响甚大。十三中校长周永光作风专横，行为放荡，包庇生活腐化、品德败坏的教务长邱震南，引起同学们不满。学生会采纳了广大同学的建议，向周永光提出立即撤销邱震南职务的要求。但是，周永光竟拒绝接受。学生激于公愤，便举行罢课，一场轰轰烈烈的驱周风潮爆发了。同学们推选乙班的陈文荣为学生代表，向省方反映情况，提出抗议。周永光终于在学生罢课浪潮冲击下滚下了台。
同年11月，琼东县学生联合会成立，参加的学校有琼东中学，嘉积关帝庙小学，县城国民学校，长坡、福田、烟塘、千秋等地小学共14所，学联会主席为王璧和。学联会积极开展革命宣传活动，成立了县中学和千秋、长坡、里文等地高小学校剧团，演出的节目大多是破除封建思想，提倡婚姻自由之类的。在学联会的指导下，各中小学都组织了街头宣传队和少年先锋队。街头宣传队以演讲、散发传单、出刊墙报、帮写春联等形式，宣传新思想、新文化；少年先锋队经常出发到乡村去，发动群众，开展破除封建迷信活动，发动妇女入夜校读书。
1926年2月琼东县党组织成立后，委派符传范、刘裔祺、陈秋辅等负责指导学生运动。同月，共青团琼东中学支部成立，王璧和任书记；同年夏，共青团省立第十三中支部成立，符廷燕任书记，冯世江任组织委员，杨庆茂任宣传委员。十三中团支部隶属仲恺农工学校党支部领导。
1926年11月发生的十三中“择师”运动，是琼东县学生运动的高潮。这次择师斗争的对象是十三中校长张韬。张韬是国民党右派组织孙文主义学会骨干，思想反动。他把持校政，仇视学生运动，干涉学生参加革命活动。他极力包庇右派人物，胡说：“革命不分左右派，谈左右派者，就是反革命。”他公然在校园中张贴“打倒帝国主义的唯一政策是振兴实业”的标语，反对学生直接参加反帝斗争。县党部常务委员黄昂、青年部代表刘裔祺①在校庆9周年文艺晚会上登台演说，张韬竟唆使人将黄、刘两人强拉下台。他公然在大会上指责嘉积总工会“被利用了”，侮辱仲恺农工学校师生是“大老粗”，谩骂十三中学生会“挂羊头卖狗肉”。十三中学生代表到仲恺农工学校反映了这些情况。仲恺农工学校党支部认为，张韬已堕落成为反动势力在东路学界的代表人物，已成为嘉积地区革命运动的绊脚石。党支部与十三中团支部联席会议决定：立即发动学潮，将张韬从十三中驱逐出去。11月5日，十三中学生会召开会员大会，揭露张韬破坏革命运动的种种劣迹。大会通过驱逐反动校长张韬的宣言，并向全岛各中学发出驱张通电。张韬恼羞成怒，竟开除符廷燕、吴琼蛟、程家墀、王尊荣等“富有革命性之学生五人”。9日，琼东县各界群众游行示威，支持学生的驱张斗争。11时，游行队伍经过十三中前门，张韬煽动几个落后学生出言不逊，用脏话侮辱游行群众，并用砖头袭击游行队伍。第二天，张韬授意其心腹――教务主任李其章，纠集社会流氓李茂轮、郑家赦等数十人上街游行，狂呼乱喊“坚决拥护校长张韬”的口号。游行者寥寥无几，口号声稀稀落落，遭到沿途群众的笑话，只好灰溜溜地草草收场。为了把张韬等人的嚣张气焰坚决打下去，11月14日，琼东县各界群众1万多人在嘉积南门广场集会，支持十三中学生的驱张斗争。琼崖学联会代表雷永业，文昌、万宁、定安、府城等地的学生代表出席了大会。十三中学生代表李懋文、符廷燕在大会上揭露了张韬的反动言行。琼崖各县学生代表和琼东各界群众代表相继登台发言，表示誓作十三中学生的坚强后盾，坚决支持进步学生的驱张斗争。会后，举行了万人驱张大游行。嘉积人流如潮，群情高昂，驱张的口号声响如惊雷。张韬似过街老鼠，陷入绝境。校工拒绝给他买菜，嘉积各美容院的理发工人都拒绝为他理发。十三中学生为驱张而宣布罢课，罢课斗争坚持了两个星期。广东省教育厅只好撤销张韬的校长职务，另委任黎宗铄代理校长职务。驱张斗争终于取得了最后胜利。
“十三中风潮的爆发，决不是无意识的偶然的事情，而是十三中学校当局行为的必然现象，具体来说，就是张韬反动行为所激起的。我们可以说此次十三中的学潮，在学生的利益上和革命的观点上，都有重大的意义和价值。”②择师运动沉重打击了学校里和社会上的反动势力，使青年学生经受了一次锻炼和考验，政治觉悟得到普遍提高。
注：
①刘裔祺(1905―1928)，琼东县（今琼海市）塔洋镇砚田村人。1921年秋考入琼崖东路中学（今嘉积中学），并被选为学生会主席。1926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7月当选为中共琼东县委书记（第一任），同年9月出席中共琼崖特委在乐会四区召开的军事会议，决定举行全琼武装总暴动。1928年3月在琼东县汪洋村遭敌人袭击突围中牺牲。
②朱润川：《省六十三中学潮评议》，《现代青年》1926年第10期。
四、工人运动初步形成
琼东县嘉积镇、乐会县中原镇处于海榆东路的交通线上，经济辐射能力强，为琼东、乐会、定安、万宁、陵水、崖县等县及文昌县南部地区的商品集散地，形成琼崖东路经济、文化和交通的枢纽。因此，两县的交通运输业、轮船业、手工业、食品加工业、饮食服务业、商业均有一定规模，形成一支有一定数量的工人队伍。
琼东、乐会两县的工人斗争具有光荣的传统。在五四运动中，两县工人积极行动起来，支持学生的反帝爱国行动。在地方党组织创建之前，两县工人已自发投入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争。1924年4月，在工人的倡导下，琼东县工农商学各界举行公民大会，反对苛捐杂税。“那天赴会者觉得非常踊跃，虽遇狂风暴雨之阻挠，而来人仍源源不绝。”①斗争得到各界人士的广泛支持。过了几天，县署只好“宣布取消此项苛捐”。这次斗争的胜利，显示了以工人为主体的各界群众团结战斗的革命力量。琼东县党组织成立之后，加强了对工人斗争的领导，使工人运动初步兴起。1926 年4月，中共嘉积特别支部在关爷庙成立，陈世珍任书记，邢诒奕任组织委员，李修献任宣传委员。在嘉积特别支部的领导下，琼东县的工人运动开始形成，搬运、印务、汽车、店员、理发、轮船等行业的工会组织相继成立。同年夏，嘉积总工会成立，邢诒奕为主席。与此同时，乐会县总工会也成立，张典伍为主席。乐会县和嘉积总工会的成立，是工人组织从职业行会走向产业工会，从各立门户走向联合统一的标志，是工人运动正式形成的标志。工会成立后，主要任务是关心工人生活，尽可能帮助工人解决困难；举办工人夜校，通过宣传教育，提高工人的文化水平，启发和提高工人的政治觉悟，加强工人团结；创办工人讲习所，培训基层工会的领导力量，逐步引导工人开展反对压迫、争取解放的政治斗争和要求改善劳动条件、兴办工人福利、合理提高工资的经济斗争。当资本家无理解雇和虐待工人时，工会就领导工人进行讲理或开展怠工、罢工斗争。1926年7月，上海“五卅”惨案、省港大罢工的消息传到琼崖，全琼各地的工商联合会、学生联合会等团体组成后援会，掀起声势浩大的罢工、罢市、罢课斗争。9月1日，琼东县党组织通过嘉积总工会发动，串联19个群众团体在仲恺农工学校操场集会支援省港大罢工，与会人数近万人。会议公推工会代表邢诒奕、仲恺农工学校校长雷永铨等4人组成大会主席团。工人代表邢诒奕、仲恺农工学校代表陈秋辅、国民党县党部代表雷永铨、十三中学生会代表李懋文等在大会演说。大会通过了五项提案：“（一）各界一致援助省港大罢工工友；（二）电请政府多援军械，扩大纠察队，加紧封锁香港及镇压反革命派破坏罢工，巩固北伐后方；（三）促成开辟黄埔商埠及兴办实业，以救济工人之失业；（四）扩大对英经济绝交，使香港成为荒岛，由加会商会商民协会自动的取缔奸商，私运仇货，实行和英人绝交买卖；（五）拥护省港大罢工到底，反对英帝国主义最近对政府及罢工委员会之诬蔑。”会后，大会分为9支队伍，到嘉积市区向市民及集市的群众劝捐，并向各商店、各团体发出募捐簿筹集款项，支援省港罢工工人。这天，包括各商号在内共捐款20万文。捐款以工人最为踊跃②。
1927年3月5日，在中共琼崖东路部委的发动下，工农商学界3000 余人在琼东县署门前广场召开公民大会，揭露恶霸李文辉、贪官丁超秀和国民党县长罗让贤互相勾结，狼狈为奸的罪行。李文辉是六区一霸，他勾结林树标、刘善初等土匪打家劫舍，掳人勒索，又投靠李禹光等乡绅横行乡村，胡作非为，广大群众恨之入骨。丁超秀是县税务局长，他索贿受贿，徇私枉法，民愤很大。群众将李文辉、丁超秀押上台进行控诉和斗争。罗让贤出面阻挠，企图为李文辉、丁超秀开脱。与会群众将罗让贤团团围住，指责他包庇乡霸和贪官污吏，欺凌百姓。罗让贤愕然失色，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偷偷溜到嘉积躲避。后来，罗让贤惧怕激起民变，被迫将李文辉、丁超秀逮捕入狱。以工人为主体的群众运动取得了胜利。
为适应斗争形势的需要，更广泛地发动各界群众参加革命斗争，中共琼崖东路部委召开各群众团体代表会议，成立了琼崖东路工农兵学商联合会，雷永铨当选为主任。琼东、乐会的革命群众运动进入一个更加深入、更加广阔的阶段。
注：
①《琼崖民国日报》1924年4月。
②《琼崖民国日报》1926年第15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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